零添加蔗糖

【D/Hr 德赫向】MONSTERS 15.1

  进入学院的口令通常会在两个星期后才被换掉,在此之前,德拉科从来没觉得两周会是一个这么漫长的周期。他从校医院回学院的一路上都忐忑不堪,当象征马尔福家族的音节从面前的西奥口中发出,而斯莱特林的入口在石墙上应声显现时,那种不和谐感令他想吐。他如鬼魅般跟在西奥身后走进休息室,各种各样的笑声瞬间占满了房间,其中哪一种都和「笑」这个词本该代表的情绪沾不上边儿。

  也就是在那一刻,德拉科知道,自己未来有段时间不能再出现在这里了。

  能找到一间未上锁的旧教室是幸运的。可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会更加认真的打包行李,而不是负气地胡塞一通,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他连一个枕头都忘了装。当然了,只要有魔杖,这些本都易如反掌,可他现在只能像个愚钝的麻瓜一样,徒手把两张橡木长课桌费劲推到一起,梅林在上,他本来一辈子也不需要知道课桌能有这么沉。当这——他绝对不会称之为临时居所,最多算是落脚点的地方在夜晚陷入黑暗,该死的硬木桌兢兢业业地硌着他的脊柱的时候,他总不由自主的开始想象自己在阿兹卡班。

  那里的恐怖可不止一张硬床:没有阳光,没有家养小精灵准备的食物,没有能让他偷溜进去的级长盥洗室,没有惹人厌却生机勃勃的学生。

  没有希望。

  那是否会成为他的未来全靠威森加摩的一锤定音。

  在与父母躲避追捕和报复的那一个月里,德拉科想办法翻阅了一些记录,才知道仅仅是加入食死徒这一条罪名就够他在阿兹卡班蹲上三五年,如果他们还决定起诉他曾多次对人类使用钻心剜骨,那刑期还要再翻一倍。他的父亲已经绝无可能脱罪,马尔福家不能没有人留下。也许他可以听父亲的建议声称自己中了夺魂咒,但他在学校见过的人太多了,不敢指望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揭穿他。他唯一能凭仗的就是霍格沃茨学生的身份,寄希望于威森加摩会对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手下留情。为此德拉科竭尽所能的扮演好一个他们想看到的老实学生,对他个人来说,已经老实得过了头。不过他绝不会和自己的人生过不去,多亏他还算拿得出手的成绩,霍格沃茨校长和教授的评价将是他最有可能为自己的审判争取到的有利辩论,与此同时价格便宜到只是把每一篇论文作业都完美地写到三英尺长罢了。 

  

  于是在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周六晚上,德拉科像过去五天里的每一个夜晚一样靠在窗边,在羊皮纸上写下一堆修辞比实质内容还多的论述文字。门外有脚步声也并不稀奇,前天甚至有一对儿赫奇帕奇的小情侣闯了进来,但他们落荒而逃得太快,德拉科只听见了他们的尖叫声,连正脸都没瞧见。

  他倒也不是没有想过住在这里的事会被其他人得知,比如格兰杰。毕竟她作为学生主席,完全有可能出于任何她乐意的原因推开这间教室。任何原因——之中绝对没有包括进来大哭一场的可能。

  所以当那团束起的凌乱卷发从门缝闪进房间,猛地蹲到地上呜咽不止时,德拉科几乎傻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和在庄园那天所差无几,而她一样蜷曲着,声音刺耳。感谢他在大脑封闭术上的天赋,否则他怀疑自己就要窒息了。

  但格兰杰在情绪控制方面的本事远配不上她的智慧,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德拉科不得不安静地盯着她鸟窝一样的头顶,一边探究着她该死地到底为什么哭个没完——倒也不是他真的想这么做,大概是此情此景他实在没法再写得下去论文。

  她想必是在为即将与波特和韦斯莱分开而难过,德拉科想,无论有没有其他原因,他打赌这肯定是其中之一。看在潘西明天也要动身去法国的份儿上,这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等会儿,他是不是最早听见了一句「呆头呆脑的笨蛋」?那指定是韦斯莱,看来他可以期待明天是不是会看到黄金三人组不欢而散的纪念性时刻。但韦斯莱不就是不满于她对一个——食死徒、或者是现役斯莱特林、或者是两者的交集,比如德拉科·马尔福——过于友善吗?如果她打算为失去一只黄鼠狼的亲昵哭一小时的话,干嘛不直接别搭理他了,他又没有求她这么做。

  德拉科暗自腹诽了许久,直到呜咽声渐渐弱了。格兰杰把头从交叠的胳膊中稍微抬起,手指向后一下下拢着头发,不时地抽嗒一下。那双褐色的眼睛沉甸甸地兜满愁绪,月光为它们笼上了一层湿润的光晕,让他想起大雨过后马尔福庄园里那些美丽却脆弱的白孔雀——不可思议,那个平日野蛮骄横的格兰芬多,他们这个年龄最聪明的女巫。

  他感到自己像是窥探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但却无法为之兴奋。如果格兰杰也可能不莽撞不自信,那么把某个狗屎一样的建议当作箴言也绝不是不可能。万一她幡然醒悟过来,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因为对敌人仁慈而惹自己的男友不高兴呢?他绝对不认为自己在格兰杰那儿能有什么举足轻重的地位,那无非是她自以为是的正义感夹杂着一点儿对他的毫无必要的同情在作祟罢了。也许对她而言,站在邪恶边缘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服侍过黑魔王的、穿着馊抹布的家养小精灵,亟待她的开化和拯救。

  一声细长的吸气和叹息——

  格兰杰终于平复呼吸站了起来,发现了他。他们短暂地目光相触,当然,白孔雀般的眼神已经消失无踪了,现在她吓得更像一只见了浴缸的猫。德拉科看着她的魔杖抬起,有一瞬间在想她大概是要以一个毒咒终结她这段时间心血来潮的圣母扮演游戏。他不意外,毕竟一旦如此,她和韦斯莱之间的矛盾就能立马解决了。

  但那没有发生,一道软绵绵的魔力撞进了他的脑海,被大脑封闭术的高墙轻而易举地拦了下来。

  那只是一个瞄准了这十几分钟记忆的、窘迫的「一忘皆空」。

  她甚至没有打算立马离开这里。

  随后她小声的控诉让德拉科听见了,相当滑稽,可以载入“格兰杰不惹人烦瞬间”前三名。他发誓自己没有情绪波动,但大脑封闭术突然崩塌了——也或者,确实有,因为他听见自己讲话的声音太轻快了,调子高得就像他的前五年。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干嘛非偏要去提格兰杰刚才的表现,就好像看她因为强忍尴尬而绞动的手指是欣赏什么高雅艺术一样。

  接下来的一切都糟糕透顶,德拉科甚至开始怀疑刚才的咒语可能其实是一个混淆咒,否则怎么解释他不受控制的舌头和嘴巴。他很努力地想撇开话题,表现得不耐烦或者冷漠。可是无论他说什么,最终发现它们都是兜兜转转地在向格兰试探——用一种把所有问题不留情面依次揭开的方式,来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是个疯狂的正义女神,真的打算继续容忍他。

  就像在每一次魁地奇比赛,从出发台跃向空中前,最后一遍检查他的扫帚和护具。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们不同,格兰杰。”他说,想通过惹怒她来获得实话,“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无法想象竟然有人能就为了那一点正义感,对家人如此无情,把朋友的想法也压根不当回事儿。”

  他一边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蠢事,一边却无法阻止它发生——不过自己只是实在太想满足好奇心了,当然如此,当然。

  

  教室重新安静下来的那一刻,钟声敲响,威斯敏斯特旋律揉在月光里从窗户透了进来。格兰杰没有立刻做出任何一种他预想的反应,只是嘴唇翕动,整个人紧绷着。她看起来确实有要生气的趋势,但德拉科感觉得到,那离他想要的程度很远,她更像是真的在思考他说的话。

  好吧,「把某个狗屎一样的建议当作箴言也绝不是不可能」,他没想到最后自己是那个狗屎建议的发起人。如果格兰杰因此幡然悔悟再也不管他的事,那他真的会很高兴。

  他把头扭向窗外,数着钟声的每一个音符。等到第三节最后一个音结束——半点报时,他才算稍微冷静一点了。格兰杰也是一样,终于记起了怎么使嗓子发音。

  “也许我是对他们太苛刻了……”她轻轻地说,要不是冷得快结冰的语气,德拉科差点要以为她真的疯了,“但你觉得我是像喝茶一样随便就下了这些决定吗?”

  “谁知道。无论如何你都这么做了。”该死的,他原本没有想和她真的去讨论这个问题,“要是我在威森加摩跟那些老骨头哭诉加入食死徒的决定有多为难,你看谁在意?”

  “我们确实在意!”她向前一步,声音一时间大到让他怔忡,“评估主观意愿本来就也是审判过程中的一部分。”

  “啊哈,当然。搏点儿同情。我确信那肯定会让他们忘了我参与其中那些「事实」,把我无罪释放。”

  “老天——马尔福,排除任何偏见,我真是非常讨厌你这种总以为自己比别人高明的劲儿!”

  外面起风了,窗户发出咯哒的噪音。

  “我相信这用来赞美你更贴切。”他讥讽地说,抬起头盯住她,“真是巧了,我也一样。”

  “噢,谢谢。”她往门口走,气恼地回瞪着他,“但我可从来不用我有限的阅历去推测别人,然后对我根本不了解的东西大放厥词!”

  德拉科努力忽略掉他们视线相交时那些联想画面带给他的压迫感,尽管那让他快喘不上气,但如果这是一场争吵,他需要这样来表现自己的气势。

  “如果你真的做得到,就别总想来干涉我的生活和我的选择!”他恶狠狠地说,又一次站上魁地奇学院出发台的边缘,“你又了解我什么?在我看来你一样是在用你简单的格兰芬多头脑冲我大放厥词!纯血统就是些故意作恶的败类,凡是不对泥——麻瓜出身笑脸相迎的人都该被处刑,对吗,嗯?”

  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居然还能注意到他正要说出那个敏感的词语,并且还改正了过来。但这显然极度削弱了他这段驳斥的力度,因为格兰杰也注意到了,他们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儿里掺入了一缕哑火的尴尬,氛围急转直下。德拉科终于没坚持住,视线滑到了她背后的门上。

  “滚远点吧,请,格兰杰。”

  他咽下唾沫。感到自己正紧紧攥着手里的扫帚,那里应该有充沛的魔力回应着他的期待,让他相信自己可以出发。

  会吗?

  吸气,呼气。格兰杰的目光在他身上久久地停留,最后,她缓慢地摇头。

  “我们确实不一样……太不一样了。”她把魔杖抬起到空中,“哈利也和你不一样。我们不是棋子,我们知道自己还有别的选择,”一个变形咒的轨迹完成,她把最前面的木椅变成了羽毛枕头,“更容易的,更保守的,更安全的——只是,马尔福,我们最后还是会选择正确的那个。”

  伴着最后的话音,格兰杰甩动魔杖将枕头猛地丢过来,砸在了他的脸上。不算痛,比起三年级那一拳来讲。等他睁开眼再去看她的时候,只看到那扇旧木门和门框之间的缝隙在消失,在一阵吱扭后发出“嘭——”的一声响。

  他像在俯冲直下,心脏都快跳得把他震聋了。在格兰杰走后,重新陷入沉寂的教室让他的惊惧反应更加难以忽略,德拉科花了好几分钟才从中恢复回来。离开课桌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真的紧紧攥着——不是什么意识里的扫帚,而是课桌的边缘,他的手指节也因此僵痛。但好消息是,他现在有了一个枕头。

  可就在他弯腰碰到那个枕头的时候,它轻微的晃动起来,另一个枕头从它中间弹了出来,接着另一个,又另一个……

  “操!格兰杰!”

  他一边跳着躲开那些无限复制的恶毒枕头,一边咆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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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发那么长的一章了hhh 拆成两半发可能阅读体验好一些…


德拉科:老子叫你帮我了?

还是德拉科:我可真TMD要相信你会帮我了,骗人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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