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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Hr 德赫向】MONSTERS 16



        “这、真、不可思议!”

  “小声一点儿,该有人听见了!”

  “噢,抱歉。”金妮偏着头说。她们正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享受晚间的时光,顺便赫敏帮她修改变形课的作业。考虑到金妮早就知道她受噩梦困扰的情况,她纠结再三还是把马尔福的提议告诉了她。

  “你认为他是认真的吗?”赫敏把笔记本还回去的时候,金妮不再拿她打趣了,“他该不会在耍你或者什么的吧!有的男孩们总爱这么干,假装答应你什么事儿,你要是当真了他们又拿这个嘲笑你……马尔福绝对就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放在以前的话……确实如此,”赫敏回忆着,“但那会儿我压根也不会搭理他的。”

  “我们觉得你现在也不用搭理他。”金妮耸起肩转着眼球,飞快地嘀咕了一句。赫敏抬眼看她的时候她又赶紧补充,“啊,我肯定是很高兴你的治疗有进展,你总看起来还没从黑暗时期里回过神儿来——我就是觉得……好吧,那可是马尔福!想想这七年来他都怎么对你的!他怎么会突然就要帮你了呢?”

  她的语气像玩笑,但听起来有相当一部分认真的成分。赫敏叹了口气,也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她。

  “我不知道……但老实说——我其实一点也不意外他这么做,他明显欠我了些人情……我是说,也许我最开始就不该救他,书上说了这样会产生某种联系……可我当时没想起来。”

  但她随即又想到,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她总不可能眼看着马尔福让麦克尼尔杀了,她可是自己追着马尔福家的猫头鹰一路跟过去的。而那只猫头鹰之所以摸错了门找上她,又是因为她拿着马尔福家女主人的魔杖——她在有求必应屋以「除你武器」缴获而来的,用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至于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从何而来——那就要追溯到马尔福庄园了。

  这些环环相扣的事件仿佛蝴蝶效应,只是每一步几乎都没有别的选择,不过她现在不得不先停下推理,对一脸怀疑的金妮做多一步解释:“你可以不信我,金妮,但你和罗恩真应该听听哈利现在怎么想马尔福的,他们两个某种程度而言更有默契。而我只能说……我认为我们对他的印象每天都需要更新。”

  金妮使劲地皱起了鼻子做了个嫌弃的表情:“饶了我吧!我和你聊几句马尔福全仗着我们关系要好,不代表着我就能理解那个没出息的小混蛋——你看,我没跟罗恩打小报告已经很够意思了。”

  一缕不自然的颜色爬上了赫敏的脸颊。想到罗恩,她的心情更加复杂起来,他们看似温情的送别倒更像是谁也拗不过谁的妥协,结果问题并没有解决,只是又把它抛下了,好几年来他们总是这样:不管是舞会、还是拉文德。她喜欢罗恩的逗趣乐观,可每当这时,又对它们附带而来的愚钝充满怨怼。

  “你随便跟他说,我不介意。”她说着把头埋进书里。

  “噢——哪里是你介意呀!”金妮嚷着凑到她跟前,抱怨到,“我是怕罗恩!到时候你们又要吵架了,每次一吵架,倒霉的就是哈利,然后就是我。”

  赫敏无奈地把书合上,有点好笑地说到:“那糟糕,我已经在信里把这件事写进去寄给他们了。”

  “梅林!”金妮连忙翻身跳了起来,来回跺着脚,“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赫敏!你可真是——你和罗恩好不容易和好了——”

  她叫着就要跑去宿舍。

  “你干嘛去?”赫敏不明白地问。

  “我得让哈利把信拦下来……”她模模糊糊地说,“我有个小双面镜挂坠,哈利也有一个,他上次在德维斯-班斯买了给我的。”

  “别这么做!”赫敏小声哀嚎到,“这只会给我们关系帮倒忙,我发誓!我不希望欺瞒罗恩……金妮!金妮!”

  但金妮才不听她的,不等说完她就没影儿了,留下赫敏独自扶着沙发站着。她哑口无言半天,长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就此事再做抵抗。

  她知道双面镜用来干嘛,不管哈利到底答不答应拦下信,金妮肯定都不会再回休息室来了,他们指不定有多少话可聊呢。赫敏失落地坐回沙发里,接受最好的朋友陷入恋爱关系从来不是件容易事。现在哈利的身份不仅仅是她和罗恩的朋友了:在学校时还不那么明显,但看吧,如果他们将要分离,而他有一对儿双面镜挂坠,那当然他会给金妮。

  这再正常不过了——赫敏反复提醒自己,他们不可能一辈子三个人凑在一起,要是罗恩也有一对儿双面镜……等等,他为什么就不知道也买一对儿呢?他们明明一起去的霍格莫德。要不是她就也能随时随地和他们联系,而不用借猫头鹰了。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只能强迫自己把这些有的没的都抛到脑后,埋头准备即将到来的N.E.W.T.s考试。但她才刚读了几分钟魔法史,六年级的男女生级长从夜巡回来坐在了她侧后方靠墙的矮桌边,议论着某个人,听起来像是新生中的谁,说话声伴着窗边的风吹了过来。

  “明天要是再看见他,我感觉我就要找麦格辞掉级长的工作了。老天,他太吓人了——”

  “别念叨了。那只是个一年级的小不点儿,甚至连魔杖都用不好呢。”

  “我、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在说一种感受……你看见那些死老鼠了吗?我不敢想他拿它们做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男级长怪声说,“被两个食死徒父母养大的小孩……不过我们可以明天申请换个区域,让斯莱特林的人去巡逻他们自己那片是非之地吧,他们早就该这么做了。”

  “但我们是不是应该报告——”

  赫敏没注意自己的脖子已经越来越向他们的方向探去,她可能太明显了,卡洛琳(那个女级长)突然噤了声。赫敏转过头和她对上了视线,防备和一点点被发现的心虚在那双眼里迅速混合交织,最后化成一个反抗的眼神,卡洛琳拉起男生快步走开了。

  新学期这一周以来,被认识的人假装无视已经是常有的事,也有时候这会变成一个尴尬的微笑和加快脚步,仿佛在她周遭要承受莫大压力般。赫敏心有不甘:她只是发出了一个呼吁,又没有要求所有人都立刻做到,可是同学们就是不想和她多相处了。

  但她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这真的没有什么影响。

  

  隔天早餐的时候,新任海德威的到来引起了小小的骚动,许多人都认出了那是哈利的猫头鹰。赫敏用吃剩的奶酪饼干犒劳了它,西莫和迪安已经挤到了旁边,露娜也从拉文克劳那凑了过来,她对海德威羽毛的赞美让那只鸟很是得意。

  “哈利说什么了?”西莫急迫地问赫敏,“他们是不是已经开始训练了!他们和纳威还在一起吗?”

  “在一起呢!但他们在一个秘密海岛集训,没人知道是哪儿。”金妮在对面抢着说。

  迪安接了她的话,有些刻意地咕哝道:“这些报纸上都说了,你也不知道更多了。”

  “我当然知道——”金妮尖声说到,回应他了一个白眼,“但我才不会告诉任何「不相关」的人!”

  赫敏瞧准了这一瞬的尴尬,匆匆扫了一眼信纸,把提及马尔福名字的那页(所幸,哈利在最后P.S.的部分才单独说到这个)和罗恩的回信一起塞进了口袋,随即大声地读了起来。

  信像是由自动速记羽毛笔记录而成的,充斥着大量的语气词、病句和涂改。上一段还在介绍双人宿舍的格局,下一段就谈论起他们新学的防御性魔咒,赫敏读着读着便不由地脑袋里响起哈利的语调。他花了一整页纸讲他们的近况和趣事,其中有几句她感觉大约是罗恩在旁边插嘴说的。这页的最后,他们还说起罗巴兹正要求他们整理出五种常见毒药的实用信息。

  她放下了信纸,旁边立刻响起男孩们失望的声音。但这种「过于书面化」的傲罗培训反倒让她觉得很是满意,就像她认为充足的理论知识从来都是冒险的有力支撑,她很高兴法律执行司在傲罗的工作上是严谨且负责的。

  随后的第二页,话题转到了询问赫敏演讲结果上,并关心她这周过得是否还好。但她已经忍不住开始分心回忆自己知道的所有毒药的名称、特性以及他们曾在哪里遇见过。不消片刻,她就坐不住先离席跑去了图书馆,花一个多小时整理出了一份在她看来会符合罗巴兹要求的「标准答案」,等到放下笔的时候,她才记起口袋里还有剩余的信件——

  罗恩的信只有一页半,他没有再重复描述他们的经历,倒是强调了他拔尖的体测结果,并一再表示多希望赫敏能和他们一起、三人小组少了她总觉得略有不足之类。信里看不出什么不高兴,也没提到马尔福,赫敏猜哈利应该真的提前把她寄去的信的这一部分抹掉了——这在哈利最后那页手写的P.S.里得到证实。他觉得现在可能不是一个好的时机,「要么等马尔福真的帮到你之后再告诉罗恩,至少这么一来他就不用老担心你」,他建议到,「但我们的确还是别百分百对马尔福放松警惕为好,培训里罗巴兹和我们讲了一些上次他老爸逃脱制裁的手段细节,像是买通评审员、控制报道口径,远比我们想的狡诈多了」。

  赫敏把这句来回读了好几次,琢磨着这段时间马尔福的举动是否有「狡诈手段」的蛛丝马迹。但不管她再怎么推断,马尔福似乎也很难和这个词有所关联——倒不是说她多么相信他的人品,而是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城府深沉的人,连溜须拍马的水平也十分拙劣。相比于他父亲那张老谋深算的扑克脸,马尔福恨不得把一丁点情绪都放大十倍写在脸上,赫敏真搞不懂他怎么会擅长大脑封闭术,会不会是对伏地魔的恐惧激发了潜力?他要是以为肯和她一同接受科尔瓦斯基教授的治疗,她就会在审判中为他说话,那简直是做梦!

  她正腹诽地想着,马尔福的声音却突然从桌子的斜角上方传过来。

  “我懒得打扰你,但是——”

  赫敏吓得立刻把信塞进桌子下,手背磕到桌边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咚」,紧接着是她吃痛的吸气声和马尔福的嗤笑,声音引来了一些人的关注,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万幸图书馆里没有其他她认识的人。

  “但是我也没功夫再等你一遍遍享受你黏糊糊的小情书了……”他避开了赫敏的瞪视,端正了脸色,看着图书馆的书架继续把之前的话说完,“我猜我们课表一样的,对吧?明天一上午都没有课。”

  赫敏捂着手,知道马尔福指的是去科尔瓦斯基教授那里的事。迫在眉睫的危机感和夹杂其中的一丝兴奋同时撩动着她,就像面对一场重要的考试,或者一次生死攸关的冒险。那些朋友们越是告诉她马尔福的好意可能另有图谋,她便越加相信自己必须去一探究竟。

  “是的,我有时间。”她认真地回答到。

  “行。”马尔福点头说。他们的谈话主题结束了,但他和前几天一样并不着急离开,而是没什么意义地又在那干站了一会儿。直到他瞥见桌子上的笔记和参考资料,脸上露出了揶揄的神色。

  “你在编写什么…幼儿毒药丛书吗?”他言出不逊道,“研究这几种小玩意儿可配不上你「万事通」的身份。”

  赫敏没好气地把那几张纸收拢起来,和她手里的信一起折好:“它们毒性是弱了些,但更常见,哈利他们的傲罗工作用得上。”

  “常见!”马尔福轻蔑地笑了,见赫敏皱起眉随即又说,“他们要是觉得莱斯特兰奇会用常见的灭虫药而不是什么诅咒药水对付他们,那你就提前给波特和韦斯莱挖好坟吧。”

  “他们还在培训期!顺便,我确实知道还有比它们起效更快效果更狠的毒药,”她被惹烦了——因为马尔福又摆出的那种自以为高明的神态,“你想让我在你身上试试吗?”

  讨人厌的表情从马尔福脸上消失了,可现在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怪异。在这期间的沉默里赫敏注意到,他一直看着她的手臂。

  “你在看什么?”

  马尔福忙收回视线。

  “你一定知道什么。”她迫切地向旁边移了一个座位,离他更近一点,说出了自己刚刚才形成的猜测,“你姨妈的那把小刀浸过什么毒药,对不对?你知道!”

  “我不知道。”马尔福立刻说,但是他躲闪的眼神和后退的半步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你在说谎,你刚才在看我的胳膊——”

  “我说了,我不知道!”他反倒恼起来,赫敏觉得他现在一定非常为自己的没事找事而后悔。他的声音有点大了,几个离得近的学生扭头表达了不满,却被马尔福瞪了回去。他转了一整圈才回过头来,极力压低了声音说到,“听着,她的姓氏是莱斯特兰奇,明白了吗?她和黑魔王一样可不是来做客的,马尔福庄园没有一颗石子欢迎她,像他们这种人,做什么、用什么魔咒难道会和主人家打声招呼?”

  赫敏狐疑地眨眨眼,找不出什么能反驳的话,但有一点可以确信——马尔福绝不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可惜他连一点追问的机会也没有留下,那瘦高的背影仓皇逃出赫敏视线边缘时她在想,他的话听起来像是想将自己家和贝拉特里克斯的恶行撇清关系,而她现在还没法判断出自己是不是能相信这一点。

  

  她的信最终寄出去的时候足足有十页厚,信封鼓囊到海德威的爪子不得不用力捏出褶皱才能抓住,而这其中绝对有马尔福一份功劳。因为他的多嘴,赫敏还是没忍住在傍晚又花了两个小时,收集了更多仅看描述就令人恶心的毒药信息,这还导致她错过了晚饭。半夜她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滑稽地发现梦里饱受折磨的感觉只是来自她咕咕抗议的胃。

  第二天的早餐,赫敏也没能怎么好好享用,她本来就惦记着一会儿和马尔福的初次「合作」,心思完全不在咀嚼上。结果吃到一半的时候,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一个击球手和赫奇帕奇的守门员打起架来,这在魁地奇赛季倒也不少见,但是这一次让皮皮鬼赶上了,它嘎嘎的喝彩让这出闹剧吸引了大半个礼堂的学生围观。

  赫敏被金妮拉了过去,在对面人群的缝隙间她看见了马尔福和诺特,注意到她的目光后,诺特挑了下眉示意,马尔福刚开始没有反应,过了几秒钟,他稍微朝门厅的方向偏了下头。

  “我还以为你应该留在那儿给你们队加油。”

  她趁金妮往前挤去的功夫退出人群,走出礼堂,马尔福在她后脚也到了。

  “我还以为你应该跑出来大喊什么「不许再打了——」”马尔福捏着嗓子回敬。

  “不。”赫敏斩钉截铁的回答,“很遗憾,我现在已经不是级长了,不能这么做。”

  “那我想你更应该看得出来,”马尔福说,一边又看了看那几十号攒动的人头,“我早就已经不是斯莱特林球队的了……”他短暂地停了一下,赫敏像是从中听出了许多惋惜之情,不过他很快又继续道,“差不多该出发了。”

  赫敏没有拒绝和他一道前往科尔瓦斯基教授的办公室,但出于某种不必要的默契,他们距离离得很远,慢悠悠地走着,以防别的学生注意,等到来到木门前面的时候,上课钟声已经敲过了。她提前想过好几种和教授解释为什么他们俩会短短几周就从互相为敌到同意一起治疗的说辞,可科尔瓦斯基教授接待他们的时候没有一丁点意外的样子。

  “红茶?”女教授和以往每次见面时一样,又是穿着鲜亮优雅的连衣裙,整个房间仿佛都不属于这座古堡一样柔软又烨烨生辉,事实上她也很少离开办公室出现在别的地方,这让赫敏总觉得她是来霍格沃茨度假的。

  “谢谢赞美,我的甜心。”科尔瓦斯基说到,赫敏吓得脸都红了,“不过我可真的不是来度假的,在霍格沃茨的这两个月,比我过去一年的工作加起来都累人呢!你大概无法想象我每天要听见多少烦心事,为学校施多少遍镇定咒,新学期也没有好转——哎呀,不说我了,”她摆了摆手,将屋里的那把半躺椅用魔咒复制出了另一把,让他们坐了下去,茶水随即便飘到了他们手边,“瞧瞧,马尔福先生,我就知道。”

  马尔福没有回答。从半道上时赫敏就能察觉到他开始变得沉默,进屋之后更是如此。奇怪的是,她本来以为科尔瓦斯基对他们一起出现毫不意外是从自己这里窥探到的,没想到教授这话说的却是马尔福。

  接下来,科尔瓦斯基教授又告诉了他们更多关于联合治疗的细节,嘱咐他们一定记得那都是已经发生了的既定事实。她说得越多越详细,赫敏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得越快了一些,她不知道马尔福是否也是一样,但他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轻松。

  “我不指望你们经历这一次就全好了,况且,合作总是需要一点磨合的。”教授说,从袖子里抽出了她的魔杖,示意他们在椅子上躺好,“记着——保持旁观。你们可以互相提醒,我想两个人都陷进去的概率总比一个人低一点儿吧?我也可以通过摄神取念……”

  “如果你敢这么做,我立刻就离开这儿。”

  马尔福终于说了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严厉地拒绝了这个提案。比起赫敏的惊诧,科尔瓦斯基教授对他的无礼倒并不追究。

  “好,好。那么,至少请允许我把你的记忆提取出来?要是你有自己的魔杖,这活儿就能自己做啦……”

  她示意将杖尖抵在他的太阳穴处,马尔福并没有抗拒(尽管他确实翻了下眼球),片刻后,魔杖将一缕白色的记忆牵了出来。

  还没等赫敏再做更多准备,教授已经又对着那缕记忆念了一个她没听过的咒语。深紫色的水雾从梨木魔杖中涌了出来,充满了整个房间,越来越厚重。她不知道是自己闭上了眼还是被雾遮挡了视线,周遭一片漆黑。渐渐的,她听到了一些细碎的讲话声音,等到跳跃的光点与方正的轮廓逐渐从黑暗中浮现,赫敏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面雕有繁复花纹的大理石壁炉前。

  除了这面素昧平生的壁炉外,她自身和周围,一切都很陌生:她的呼吸比平时要沉重绵长了些,视野似乎更清晰,但不管是她的脑袋还是躯干、四肢,都僵硬麻木到不像自己的——

  噢,它们确实不是自己的!赫敏从余光中看到了这具身体骨节分明的手指和戴在其上的银色家族戒指,一下子反应过来:她在马尔福庄园里!在马尔福的觉知里!意识到第一点已经让她几乎无法保持镇定,而第二点……即使科尔瓦斯基教授早有嘱咐,实际拥有一套不属于自己的感官可比字面的描述糟糕多了,她能感受到火焰的热度烘烤着膝盖,可却无法控制它们行动分毫。要是更集中注意力,她甚至还能体会到马尔福此刻的感受:“他”正焦虑不安,而且肚子有一点饿了……

  “苏格兰蛋。”当这道食物从「她」的脑海里划过的时候,赫敏不由地想到,“那很腻,一点也不适合当做夜宵。”

  当然,她现在并没有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一张嘴能真的发出声音,但这想法却得到了回应。马尔福——那个真实的马尔福,他的声音就像她自己的一样,穿过某些飘渺的物质而被她接收到:“我可不是邀请你来评价我的生活方式的,格兰杰,我压根没有那个心情聊天,现在这感觉恶心极了。”

  赫敏花了一些时间试图搞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就像在共同观看,或者说亲身体验一部电影,而马尔福自己作为电影的主角,正在她身边被迫听她对每一幕的看法。这么设身处地来想的话,她倒也能理解他用「恶心」来做形容这种感觉。不过,还不等她想出他们怎么才能在这中间找到一个平衡,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便彻底把它打破了。

  “我们抓到了波特!”那个声音从手指上戒指的位置传来,耀武扬威地咆哮道,“我们逮住了哈利·波特!”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猛地席卷而来,那么剧烈和庞大,赫敏一时根本分不出那是来自马尔福还是她自己,亦或两者皆有。马尔福当时显然吓傻了,全然不知该怎么好,只能扭着头巴巴地望向庭院和门厅。

  接着,纳西莎·马尔福的声音模糊地在大门附近响起,这种恐惧开始变得可以分辨了:来自赫敏自己的那份在愈发膨胀,因为她的噩梦正在逼近;而这具身体的恐惧在慢慢减退,如果不是亲自经历,她可能永远想象不到,马尔福此刻更多的感受竟是对伏地魔即将大获全胜的惊慌和绝望。

  “我儿子德拉科复活节放假在家。如果真是哈利·波特,他会认得的。”

  纳西莎·马尔福的话音刚落,五个拧成一团的犯人们就被推搡着,踉跄进了客厅。赫敏一眼就在里面看见了自己,一副完全吓坏了的样子,罗恩看起来好一点儿,至少还能对搜捕队怒目而视。然后是哈利,他被转过来朝向了他们,脸肿得有三头犬的脑袋那么大。

  有一段儿时间,赫敏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这里的每一秒钟、每一句话都和她记忆里的别无二致,她开始怀疑教授的方案是否真的有用——一段噩梦以谁的视角来叙述又会有什么分别?

  “你在搞什么,格兰杰?”

  马尔福不知为何在喊她的名字,但她没怎么听进去,满心全在担忧和害怕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最后,轮到她被转向灯光,「她」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在视野里放大,纳西莎已经几乎认出了她,等她儿子也确认——她能感受到,他已经没勇气继续撒谎了——

  “不!不要!马尔福,别承认!”她着急地喊了起来,恨不得能冲到这具身体面前拦住他。可是不管她的愿望多么强烈,都无法影响事态继续沿着已有的方向发展。

  “冷静一点,这只是回忆。”现实马尔福冷淡的声音压过了他原本的回答,赫敏被他一喊,恍然地找回了些控制,但这却彻底让她的干着急化为了对马尔福怯懦的怨气。

  “等被施以钻心剜骨的人换成你,你再来说什么「冷静一点」吧,你这懦夫!”她大声责怪道。

  “我还能怎么说?要是你下次记得给自己也施个蜇人咒,至少我母亲不至于一眼就认得出来你!”马尔福也激动起来,“还有贝拉姨妈,她进来之后还不是立马就认出了你——”

  “你要是坚持说不是,我们还能再多一点时间想办法!他们可能会把我们一起先关进地牢。”

  “我可看不出你们当时有什么办法!救世主波特,嗯?蠢到能让你们被几个搜捕队的狼人抓到,一旦黑魔王被召唤,你们三条小命瞬间就玩儿完。我干嘛要帮你们?”

  赫敏简直气得说不出话,可是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般的晃动打断了她所有思路。意识再度恢复时,赫敏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身体和熟悉的办公室。紫色的水雾已经散去了,房间里的陈设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教授一边把那缕记忆装入记忆瓶一边解释到,是他们双方状态看起来都很激动,她便提前结束了这次治疗。

  他们醒来后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争吵。听完科尔瓦斯基教授的解释,马尔福就从躺椅上跳了下来阔步离开了房间。而赫敏,在又和教授简单地交代了几句情况后才懊恼地发觉,他们甚至还没坚持到看见贝拉特里克斯进来客厅,这难得的第一次合作就以争吵告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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